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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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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

溫枕窩在沙發裏,手上捧著一杯熱水,止不住地吸氣,周槐安則坐在她身邊,手掌輕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哄睡小孩的家長。

宣景閑則是坐在對面,臉上有一種“這都是什麽破事”的無奈感。

“理解,謝家明這麽對你,你爸不僅放過他,竟然還把他當正面素材,要我我也生氣。”

“是吧!”

溫枕還未從委屈的情緒中完全走出,一聽宣景閑這麽說更是來勁,猛地直起身子:“誰家做父親做成他這個樣子,就沒有一件事情是為他女兒我考慮的!”

周槐安在溫枕猛然坐起的時候就拿走了溫枕手上的水杯,添了些熱水,又重新塞回溫枕的掌心裏。

溫枕接過杯子的同時轉過頭看向周槐安,嘴巴微微撅著,用帶著嬌氣的聲音質問道:“你呢,你就不生氣嘛!”

她這個問題其實來的有些情緒化,但人大概都是這樣,別的先不管,先要確定對方是不是和自己站在一邊!

周槐安定定著看著溫枕的面容,蹙起的眉毛更是昭示著他此刻的憤怒:“當然,我當然生氣。”

原先他只是聽溫枕提過一嘴說是因為家裏的一些事情和謝家明和解了,卻沒想到溫枕的父親竟然是站在對方那邊的立場!這可是溫枕最親的家人,是最該保護她的人!

越想,周槐安的眉頭就越緊了些。

溫枕自然是一點沒漏地將周槐安的表情看了遍,也是奇怪,心裏就不自覺地冒出點得意來,就好像是發現得到全世界偏愛的小孩,不自覺地抿了下唇。

只是還未等她說話,宣景閑的輕咳就打破了平靜,溫枕有些警惕地擡起眼,生怕自己的微表情被對方看到,不過看宣景閑那眼神,就算是看到了,估計也不會賤兮兮地拿出來調侃。

“行了,哭也哭了,委屈也委屈了,但日子還得接著過,又不能真的和你爸斷絕往來,畢竟是親父女。”

宣景閑邊說著邊站起身:“歌留下,我聽過之後把意見反饋給你。”

溫枕心裏自然也是清楚這個道理,也沒再多說什麽,最後又說了幾句和自己這首創作有關的事情就和周槐安一起離開了半渡。

天色已晚,加上正值寒假,這條街上的人本就不多,又是冬天,打眼望去,竟有些蕭瑟冷清的味道。

“我送你回去?”

溫枕搖搖頭,看向周槐安:“你明天一大早不是還要去實驗室,你先回去,不用管我了,我剛給我媽發了消息,我今天就不回去了,回去也是和我爸接著吵,還不如眼不見心不煩,兩個人都安生。”

周槐安皺了下眉,眼神中不免擔憂:“不回家?那你去哪,這麽晚了。”

“去酒店唄,”

溫枕長嘆了口氣:“湊活一晚上,明天再回家。”

“酒店?”

伴隨著周槐安的聲音,溫枕轉頭看向對方,在看清對方眼底的疑惑的同時,就像是有什麽人在她的大腦裏突然點燃了一串煙花,劈裏啪啦炸開的同時更是讓她的雙頰飛速竄上一抹潮紅:

“不不不,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單純地就是想去酒店湊活一晚上的!”

她這麽一解釋,周槐安也猛然楞住,眉間微蹙,瞳孔打轉,在提取到溫枕話裏的信息之後,更是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一般條件反射地逃避視線,那張一向沈穩的面龐也騰地紅到了耳根。

他周槐安對天發誓,他剛說話的時候絕對沒有什麽不健康的心思,只是純粹地擔心溫枕這麽晚了一個人去酒店的安全問題啊!

兩個人的視線就這麽默契又違和地交錯而過,似乎這樣就能逃避剛剛那段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帶來的尷尬感。

好一會兒,周槐安才重重地清了下嗓子,算是打破僵局:“那個,我是覺得,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去住酒店,安不安全啊?”

溫枕此時也來不及分辨這到底是不是周槐安心中所想,只當對方是給自己一個臺階,趕忙道:“安...安全應該是安全...的吧”

“那...那我送你到...到酒店吧。”

“行...行啊,行。”

兩個人用結結巴巴的語氣勉強將對話結束,然後用宛如共用大腦般的默契一同擡腿朝前走去,一言不發,只用餘光時不時觀察身邊人的神態動作,腳下的步伐也莫名其妙地越來越快,硬是將原先十幾分鐘的路程縮短了三分之一。

路邊的酒店也是做學生的生意,現在放了寒假,自然也是沒什麽人。酒店前臺是個男的,溫枕她們進來時正低著頭打游戲,直到人走到邊上才不耐煩地站起身,滿臉寫的都是抗拒和煩躁:“兩個人?”

溫枕似乎是想要趕快忘記剛剛的糗事,一邊從包裏掏身份證,一邊答道:“不不不,一個人,我一個人,大床房。”

前臺小哥楞了一下,滿目的煩躁下突然浮現出打量的神色來,在溫枕身上轉了一圈後又瞅了瞅身後的周槐安:“我們有規定,要登記實際入住人的身份信息,確定一個人住,一晚上都是一個人住?”

溫枕只覺得自己的臉都快要燒起來了,連忙點頭:“確定確定!”

得了肯定回答的前臺小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嘴角抽動了一下,低頭在電腦上辦起入住:“306房,這是你的房卡。”

溫枕道了聲謝,還未等伸手去接,就聽到周槐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們一起的,電子身份證行嗎?”

溫枕只覺得不知道從哪突然竄出來一股電流,從腳底以百米沖刺的速度一下擊中了她的心臟,整個人從外表看上去沒什麽變化,但內裏卻已經是完全熟透了,大腦裏更是重覆播放著周槐安的聲音,除此之外什麽都聽不見。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前臺小哥已經把所有程序都辦理完重新坐回椅子上打游戲,周槐安手裏則捏著房卡,側頭看她:“走吧?”

溫枕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回答周槐安的話,反正雙腿被大腦控制著跟著周槐安進了電梯。

空間一密閉,氣氛就又變得尷尬起來。

“那個...”

“那個...”

溫枕一楞,擡眼看向周槐安,雙眼睜的溜圓,聲音中也帶著些幹澀:“你,你先說。”

周槐安顯然也有些緊張,不自覺地舔了下嘴唇:“我,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這段時間這邊人少,他又知道你是一個人來住,我...我實在放心不下。”

溫枕楞楞地看著周槐安,心中說不出來是什麽心情,緊張?慌亂?激動?安心?又或者,平靜?直到電梯傳來輕微的失重感時她才緩過神,唇角往上一勾,笑著點點頭。

畢竟是臨時決定出來住酒店,洗漱用品什麽都沒準備,好在酒店自己提供的也有,雖然不是溫枕常用的,但也能將就。

或許是剛剛周槐安說那段話時眼神實在正氣,等真的待到一個屋子裏之後,兩個人之間那種尷尬的氛圍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平靜。

溫枕洗漱好出來時,周槐安已經把大床房裏那張長沙發收拾成了能睡人的樣子,溫枕也沒搞謙讓推脫那趟,鉆進了被窩,擡手關掉了大燈,只剩下床頭一盞小燈亮著。

一時間房間安靜,只剩下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和不時從窗外傳來的車聲。

溫枕其實看不清周槐安的臉,但莫名其妙的,她就是知道周槐安沒有睡著,在心裏琢磨了一會兒,開口道:“我睡不著,我們聊會兒天吧。”

說完,也不管周槐安是什麽反應,接著道:“我今天哭,是不是看起來特別醜,特別狼狽。”

即使從哭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但等安靜下來回想起來,溫枕還是止不住心裏一層層泛起的波瀾。

她自詡不是個眼眶淺的人,就算是真的被父親說的話,做的事情傷到,也不至於哭的那麽突然。

溫枕還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突然聽到旁邊傳來一陣衣服的窸窣聲,一擡眼,是周槐安走到自己的床邊。還未等溫枕做出反應,周槐安蹲下身,床頭燈在他的臉上打上一片光,半側陰影之下襯的他的五官更加立體,眼神裏的真摯也更加動人:

“不醜,也不狼狽。”

溫枕被周槐安的動作和聲音激得心臟砰砰跳了兩下,不自覺地往被子裏縮了縮,帶著點小女孩的傲嬌:“可是我就是覺得哭起來不好看啊!”

“好,”

周槐安寵溺地笑著:“那以後就不哭。”

聽到這話,溫枕才終於擡起眼皮,聲音懶洋洋的:“這算是承諾嘛?以後絕對不惹我生氣,不讓我哭?”

周槐安垂眼看向溫枕,她的眼睛藏在濃密的睫毛陰影下,眼波流轉間像是永夜裏盈盈發光的星河,而他,大概是極夜裏正在等待的旅人,只消擡眼一望,便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周槐安感受著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遵從大腦意願低俯下身,在溫枕額頭上輕吻了一下,鄭重又莊嚴:

“對。”

是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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